有些不知道如何说的,干脆就将王婶子的话原封不动地抄了过来。

    这场思想教育,浩浩荡荡地在营地展开了。

    这些人还给今天的事情起了个代号,叫“神日事件”,意味着一场由神引发的争吵。

    事情传到姜渔耳中的时候,姜渔刚进嘴的茉莉花茶都险些兜不住喷出来,满脸震惊地听着珍珠和青栀绘声绘色地描述王婶子如何厉害,如何将大家伙劈头盖脸地打骂一通的。

    她为此困恼思索了这么久的事情,就被王婶子这么一通嚷嚷,就解决了?

    青栀那一脸得意几乎满地要溢出来,“夫人,你是不知道,现在就连我跟珍珠出去,那些百姓都恭恭敬敬地喊小姐呢,更别提夫人您啦!”

    她吐了吐小舌头,显得十分娇俏。

    姜渔疑惑地看向珍珠,珍珠对姜渔点了点头,表示确实如青栀所说,实际情况只会比这个更夸张。

    真是用魔法打败魔法。

    姜渔轻笑,仰头吃了口茶。

    心中感叹,这王婶子还真是个妙人儿。

    到了傍晚,营地上空飘起袅袅炊烟,谢清池还没回来,远处的小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嘶鸣,在外面排队做晚饭的百姓都伸长脖子去看,就见一群身穿黑甲的军士们,腰侧挂一柄长刀,从寂静的远方驶来。

    到了小汤河对岸,他们整齐地翻身下马,将马绳交给早就等候在路边的小兵,而后列起整齐的队伍,朝营地这边走来。

    胡嘉走在最前面,他略略扫了眼四周的情况,家家户户都在有条不紊地做饭,孩童们在空地上奔跑,你追我赶,嬉戏打闹,好不快活。

    一个小男孩与同伴正在玩游戏,跑的入神,不小心朝他撞了过来,头磕在胡嘉的盔甲上,砰的一声,小男孩被一股大力弹到地上,摔了个屁股蹲,他仰头看到那叔叔黑着一张脸,哇哇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胡嘉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男娃傻眼了,手足无措地往后看,身后的黑甲卫默默往后退了一步,纷纷表示看不到看不到,别来沾边。

    大家都还只是小伙子,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,哪里晓得如何哄孩子?

    胡嘉:......

    他僵硬地伸手将那男娃抱了起来,紧绷的脸部肌肉微微抖动,用他觉得最温柔的语气说,“别...别哭了...”

    那男娃本来已经哭够了,只抽抽噎噎地打着哭嗝,听到胡嘉这阴沉的声音,再看到他一张杀气腾腾的脸,又吓哭了...

    胡嘉自以为是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。

    感受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,胡嘉低头看去,另一个小男孩正一脸惊恐地仰头看他,见胡嘉看向他,小男孩结结巴巴地道,“叔...叔叔...你能不能...把他放下来...”

    说罢,小男孩猛地松了手,看那样子,似乎快被吓哭了。

    这个小男孩是他怀里那个小男孩的玩伴。

    胡嘉的下巴抖了抖,面无表情地说:“放下他可以,那你让他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点头。

    话音落,怀里的小男孩已经不哭了,只眼里还含着一泡泪,将滴未滴,眼巴巴地瞧着他。

    胡嘉脸色一松,弯腰将他放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刚一松手,小男孩一溜烟地跑走了,他的玩伴也急急地跟在后面,跟被狗追了似的,跑得飞快,一下子蹿到帐篷群里不见了人影。

    耳边还传来一阵哭嚎:“哇哇哇~那个叔叔好可怕~呜呜呜呜~我要回家找我娘!”

    胡嘉的脸顿时又崩了起来,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迷茫,“我真有这么可怕吗?”

    身后的黑甲卫都默契地将头扭到了一边,表示听不到。

    胡嘉:......

    一行人走到帐篷群后方,那栋有着尖尖长顶的帐篷映入眼帘,便停了下来,胡嘉一扬手,后面的黑甲卫立刻分散成巡逻队形,成一字在胡嘉面前霍然排开。

    “今日的事情半点风声都不许漏出去,否则军法处置!”胡嘉面容沉冷地扫过眼前的黑甲卫,心却扑腾扑腾地狂跳着。

    谁知道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他们都是燕王的人,夫人叫他们去办事,却不许他们告诉燕王,说来真是好笑。

    但他们哪里敢笑?

    两头都是得罪不起的人,夹在中间,要多难受有多难受,这万一知情不报被燕王发现了,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,可若是消息告诉了燕王,被夫人知道了,夫人给燕王吹个枕边风,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!

    唉......

    说罢,黑甲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了今天执勤的队伍中,胡嘉才苦着脸,准备去帐篷中禀报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落在帐篷的尖顶上,往下是漆黑的门帘,就像一个张着大嘴准备将他一口吞下的女巫,光站在那里就搅得人心神不宁,心生畏惧。

    胡嘉长长地叹了口气,认命地提起步子,刚走到帐篷门口,耳畔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,他细细分辨,发现声音是从帐篷的东南角传出来的,于是转了个弯,轻手轻脚往东南方向摸去。

    “青栀丫头,你如今多大啦?”王婶子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,瓷碗上面倒扣一个比瓷碗略小点的瓷碗,看着沉甸甸的,离得近了,还有阵诱人的香气。

    青栀下午听说了王婶子的‘光辉事迹’,心中对她崇拜的不得了,此刻见王婶子拉着自己说话,便想问一问下午那件事情的细节。

    谁知,她的问题还没出口,王婶子便先问了她一堆问题。

    青栀有些茫然,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。

    比如,年芳几何,家中还有哪些亲人,老家在哪里,甚至月银多少,她都如实说了。

    就见王婶子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亮,而后王婶子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,要不是她手里还端着大瓷碗,恐怕早就将青栀一把抱在了怀里。

    青栀被王婶子这股激动劲儿搞得有些呆滞。

    王婶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她轻咳一声,嘿嘿笑了两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