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一直往前开,已经超过了回徐厌家的时间。

    “要去哪?”我转过头问。

    “茶花快到繁茂期了。”徐厌开着车看我,“不想和你错过这样的美景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又不是只种一年,这么着急干啥。”我低头把玩着耳钉,随口道。

    “今年最有意义。”徐厌笑着回应。

    晚上11点才回到木屋,我进卫生间洗澡,忽然发现忘记拿睡衣,正拧开门想要出去。

    就听见徐厌在房间里剧烈的咳嗽,声音越来越小,他快步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我停顿片刻,走出门把睡衣拿进卫生间。

    洗完澡出来,吹干头发,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,尝试着弯唇笑笑,保持着笑容出门。

    徐厌湿着发,靠在床头工作。

    我走到床的另一侧,凑过去抱住他纤细的腰,几乎没有什么肉了。

    徐厌的手背看着没什么打过针的痕迹,我握住他打字的右手,在手背上使劲摸索了两下。

    没什么东西遮掩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徐厌低头看我。

    我抬眸看着他的眼睛,“徐厌,你的胃病好了吗?”

    他如往常一般,把电脑放在一旁,转身抱住我,“已经好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骗你干啥?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回家一趟吧,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爸认识。”我抬手抚摸着他的眉眼,“见过我家里人,咱们就去国外结婚吧。”

    “国内并不承认婚姻关系。”徐厌握着我的指尖,神色有几分僵硬着回道:“怎么突然想到结婚了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想有点仪式感而已。”我抬眸细看徐厌的眼睛,“还是你不打算如此呢?”

    徐厌眸子依旧清澈,但里面多了我看不懂也触碰不到的东西,“那等到明年三月,我们看过山茶花就去。”

    “好,什么时候去见我爹?”我脸色平静的问。

    “他们...会接受我吗?”徐厌垂着眸子,声音有些低沉。

    “这些都交给我。”我转过身面朝天花板,不再看他,“你只要履行约定就好。”

    徐厌猛的紧握住我的手,又倏的松开。

    我没再跟他讲话,装作很困的样子,闭眼睡觉。

    思绪一片混乱,徐厌的呼吸声很轻,如果不是一直相握的手,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我知道徐厌没睡,至于他知不知道我没睡,这只能去问他了。

    半夜不知道几点,徐厌又猛的咳嗽起来,他只咳出一声,便使劲用手捂着嘴,衣衫单薄的跑出木屋。

    在外面使劲咳嗽。

    我抬手触摸着指尖残留的温热,泪水从眼角滑落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,外面传来声响,我擦掉眼泪,放缓呼吸,假装睡着了。

    床垫随着重量下陷了些许,徐厌的衣服居然还是热的,也不知道他吹了那么久的冷风,怎么保持的温度。

    他悬在我面前,撑着手臂看我,没一会便有轻柔又细碎的吻在眼角落下。

    顺着泪水滑落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采真,对不起。”他轻声对我说。

    我再也忍不住,眼泪汹涌的落下,睁开满含泪水的双眼,“还有多久?”

    “可以陪你看花开花落。”

    我只觉嗓子堵的难受,呼吸不上来,泪水把枕头浸湿,“徐厌,你是个大骗子。”

    他弯唇冲我灿烂的笑,语气轻柔宠溺,“麻烦采真...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我摇着头,嗓子哽的难受,说不出来半句话来。

    徐厌抬手抚着我的发,“既然你不想说话,那便不说了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吻过来,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,像未熟透的果子,又咸又酸涩。

    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脸上,遮挡住我和他的视线,外面下起了大雨,风呼呼的拍打着木屋。

    我和徐厌的十指紧扣,两枚戒指碰在一起,拼成了几个英文字母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我肿着眼睛醒来,转头看身边还在睡的徐厌,撑着脑袋抬手描绘他的眉眼。

    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睁开,那人弯唇笑着道:“早安,采真。”

    我也笑着回应他,“早安,徐厌。”

    昨晚的事像是没发生过,在我和他的记忆里删除。

    去学校请了长假,导师不太开心,给我布置了加倍的作业和任务。

    不过他批了假条,这就足够了。

    我带着徐厌回了济南,不死心的想让我爸给他看看。

    徐厌这次没再拒绝。

    到了奶奶家,我爸没去上班,特意调了班在家等我。

    他皱眉给徐厌把脉,眉头越来越紧,把脉就花了好长时间。

    他把手松开,笑着冲徐厌道:“小病,不打紧。”

    徐厌了然的笑笑,抬头看我一眼,便起身去了卫生间。

    我坐在位置上问我爸,“真的是小病?”

    我爸遗憾的摇摇头,“发现的太晚了,吃药只能拖着命,顶多再多活几天。”

    我有些不能接受,“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    我爸抬手摸摸我的脑袋,安慰道:“多陪陪他吧,我看他自己也是知道的,你也别太难过。”

    我垂下脑袋,把泪憋回去,我爸上前抱住我,“离别总会到来,或早或晚,你要学会接受。”

    “采真,我不怕你陷入悲伤,只希望你悲伤过后还能乐观开朗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我埋在我爸的肩膀上,颤抖着哭泣。

    平静了下心情,我拿湿巾擦把脸,徐厌从卫生间出来,“跟叔叔聊好了吗?”

    我上前握住他的手,笑着回道:“嗯,你不光可以陪我看花开花落,或许还能再看到花开。”

    我们相视一笑,都知道这并不可能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坐飞机回了杭州,山茶花树上有些花颤颤巍巍的开了。

    我每天都和徐厌去那六棵树下待很久,也不觉无聊。

    徐厌跟我讲了许多他的曾经,我看到了无数张徐厌从前的照片。

    甚至连他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都见了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徐厌,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,每一张照片都透露着满满的幸福。

    我也和徐厌拍了很多照片,里面的我们都笑的灿烂,笑的傻气,笑的眼角流出泪。

    我们的日常相处和以往一样,并未受到任何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