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绪芜杂,以至于她上楼之后,下意识摁了纪怀昨的密码,推开门的时候,只有两个小孩在家,纪怀昨去买猫粮还没回来。

    阮赴今接受了两对猫猫孩孩的欢迎,正揉着乌龟的肚子,纪怀昨也回来了。

    她沉默一秒,讶异地看着阮赴今:“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
    阮赴今抿了下唇,回头,视线落在纪怀昨的领口上,忽然很想靠。

    疲倦之态漫上眉宇之间,她笑了一下:“嗯,结束得早。”

    工作上的事她尚可和纪怀昨说说,缓解心情。但是这种追求者带来的苦恼,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得。

    因为纪怀昨大概会觉得有压力,会觉得自己在逼她早点做出选择。

    这一个月里,她们的相处模式越来越默契,她知道,距离真正在一起也不过是迟早的事,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把那些事说给她听。

    纪怀昨看得出她的疲倦,拎着猫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最后放下猫粮钻进厨房。

    这么早回来,怕是没吃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阮赴今仰躺在沙发上,看着纪怀昨在厨房忙碌的背影,心头涌起无限柔软。

    不论是文承泽也好,还是周刑,甚至是更好的人。他们几个人加起来,在阮赴今心里,也比不上纪怀昨一丁点。

    这么温柔的人,不声不响关心自己,给自己做一碗热汤面的人,才是她最心动的归宿。

    纪怀昨抽了张纸巾擦手,慢条斯理的动作给如此平常的小事带上优雅的滤镜,阮赴今看着看着,脸热。

    “快吃吧。”纪怀昨提醒她,“再过一会儿都坨成一团了。”

    自从和纪怀昨往来密切之后,阮赴今已经几个月没吃坨了的面了。

    她喜欢吃面,但自己不会做,点来的外卖多数都会被同一个骑手抢到,所以经常吃到坨了的。

    眼前的面条根根分明,阮赴今笑着挑起一根,想起她第一次在纪怀昨家吃饭的情景。

    “你还记得吗?一年前,我第一次在这吃饭,也是因为点的面条坨了,你帮我说了话,从那以后,我一直都没再点过面条的外卖。”

    纪怀昨已经想不起她提到的事,拉开椅子坐下:“我记不太清了,不过当时帮到你还好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对上她的视线,柔柔一笑:“从相识开始,你就一直在帮我。”

    她这么说,纪怀昨反倒不好意思,视线飘向别处。

    阮赴今见状,心里甜滋滋的,也开始吃面。

    两个小皮球早就回到书房写作业,二年级的作业似乎比一年级更难了,阮皮球独立完成作业的时候也越来越少。

    好在商镜黎有耐心,愿意一遍一遍教她,书房门开着,她们在楼下也能听到商镜黎耐心的劝解。

    “上次开的家长会,小禾被表扬。”纪怀昨忽然想起,“姜松河说她进步十多名,还说她愿意帮助大家,交了不少好朋友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已经很久没参加家长会一类的场合,闻言还有些恍惚:“真的啊?”

    纪怀昨点点头,想起什么,又忍不住笑:“她私下和我说,小禾哪哪都好,就是爱追着漂亮女生跑,让她头疼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一脸无奈:“不知道怎么的,从小就这样,我到时候说说她。”

    纪怀昨摆摆手:“不用,有人说她了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又夹起一口面条,满脸疑惑。

    纪怀昨指指上边:“小梨正在听她关于这件事的检讨,你听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甚至停住吃面的动作,仔细听楼上的声音,果然如纪怀昨所说,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崽子正期期艾艾地道歉。

    纪怀昨靠在椅背上分享趣事:“我发现小禾每次搭讪别人,小梨都会表现出明显的不悦,然后小禾就会乖乖检讨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被她描绘出来的画面逗笑:“已经被吃得死死的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又闲聊几句,一碗面见底,话题刚好也接近尾声。

    纪怀昨主动收碗,阮赴今才发觉,她是注意到自己情绪不高,所以故意找些轻松话题来分散注意力。

    真是个细心的家伙。

    就是不知道,你要多久才接受我。

    阮赴今眯着眼睛,满眼兴味,她并未觉得难等,而是很期待纪怀昨对她表白那一天,多等一天,这种期待就多一分。

    她知道纪怀昨是个什么样的人,开先是自己主动坦白,往后,纪怀昨一定会主动捅破窗户纸。

    她有自信,纪怀昨不会事事都让她主动。

    纪怀昨的接纳不是未知的,而是终将如约而至的感情。

    -

    隔天上班,阮赴今发现前台的花不见了,早餐也没再送来,她长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等她进了办公室,小宁才拿着文件鬼鬼祟祟窜进来。

    “老大,文经理被调职了!”

    阮赴今动作一顿:“调职?”

    小宁点点头:“说是下周开始,就要去分公司做总经理了,明升暗贬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放下手里的东西:“这么突然?”

    小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,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:“不过他走了您也轻松了,公司里的人也不会对您指手画脚了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没否认这个说法,打发她出去工作,只剩自己的时候,才细细品味其中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昨晚闹了乱子,今天就被调任了,难不成是周刑?

    他空降来,连陈总对他也是客客气气,他大概并不是钟荷所了解的那样,只是小镇的经理。

    这些事是想不完的,阮赴今放下这些,进入工作状态。

    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,快下班的时候,阮赴今整理好文件保存,天上刚好一阵闷雷涌过,顷刻间便落下大雨。

    阮赴今扭头去看,玻璃已经被大雨冲得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
    她今天本来也没开车,见状不但没觉得烦闷,反而升起愉悦来。

    她脚尖一点,椅子带着她原地转了个圈,与此同时给纪怀昨发消息。

    这可不是她要麻烦她,下这么大的雨,她肯定要联系她来接自己回去呀!

    这会儿小禾她们也放学了,到时候一家人可以去看看电影,或者出去吃,怎么想都是超级放松的快乐。

    阮赴今摸摸自己的脸,有些不好意思——

    人家还没什么表示呢,自己就开始“一家人”了,真是有够……

    然而结果令她颇为失望,公司里的人已经都走了,她仍旧没接到纪怀昨的消息,打了电话也没接通,一直提醒欠费。

    正担心时,周刑敲门:“老大,坐我车走吧?”

    阮赴今下意识拒绝:“不用了,纪怀昨会来接我。”

    周刑看了看天气,也没强求:“这样的天气开车也不安全,那您注意安全。”

    他的一句话提醒了阮赴今,在周刑离开之前,把他叫住:“等下,我还是麻烦你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纪怀昨没接电话,信息也没回,万一真出什么事了呢?

    这么大的雨,阮赴今的愉悦逐渐被担忧代替,下一秒就收起东西跟周刑离开。

    其实纪怀昨正在一小的调解室接受批评。

    这地方她已经成常客了,这次是因为小男孩和商镜黎吵架,阮霁禾和小男孩大打出手,所以被叫来。

    本来她们是完全占理的,奈何阮霁禾下手太重,小男孩牙都被打掉了一颗,所以一下子没理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小禾家长,您也不是第一次来了,小禾实在好动,您回去一定要好好教导!”

    教导主任痛心疾首,纪怀昨连连称是,最后又赔了小男孩医药费,这才换了个耳根子清净。

    阮霁禾撇着嘴看着她:“小昨姐姐,我,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。”

    商镜黎的表情也有些紧张,毕竟事情因她而起,她不想阮霁禾被骂。

    但纪怀昨并未怪她,反而揉揉她的脑袋:“这次的收获呢,是保护了小梨,教训呢,是敌人的门牙或许很脆弱。我知道你是懂事的小孩,凡事自己有个度就好,下次下手轻点,让让他们,免得把我们的道理都打没啦。”

    阮霁禾点点头,看样子也是真往心里去了,商镜黎也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纪怀昨开伞,牵着两个小孩离开学校,盘算着这么大的雨,该去接一下阮赴今。

    然后一家人去看看电影,吃吃饭,给两个小皮球买买衣服,多舒服的事情。

    雨天也没那么叫人感觉压抑。

    她这么想着,驱车往诚橡的方向去,即将停车的一瞬间,她看到周刑帮阮赴今打着伞,上了周刑的车。

    风雨中,她的身形格外纤细,和周刑的宽肩对比起来,是看着很相配的体型差。

    纪怀昨握紧了方向盘,一直注视着两人离开,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尤其是阮霁禾还问:“小昨姐姐,我们不叫妈妈和我们一起走吗  ?”

    纪怀昨回神,笑笑:“没事,妈妈……有她要做的事,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锋一转:“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?”

    阮霁禾轻易被哄住,商镜黎却并未表态,只是重复问:“我们不和阮阿姨一起去吗?”

    纪怀昨也很酸,但她越酸越觉得别扭,就越不想在这会儿主动联系阮赴今,因此果断拒绝:“不了,我们走吧。”

    阮赴今回家找了一圈,也没见人,情急之下她才想到自己可以帮纪怀昨交话费,赶紧点了几百块过去,然后电话顺利被接起。

    “喂?”纪怀昨那边没有杂音,听上去很安静,阮赴今才放了心,松了口气问:“你们在哪儿?”

    纪怀昨不痛快,满脑子都是昨晚周刑送她回家,和今天又把她接走的画面。

    她现在拿着电影票,就像昨晚拿着那袋猫粮一样重,心情也很重。

    下雨天她还是觉得压抑更多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