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位堕神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齐齐出来溜达的一日。

    虽然如今阴云密布,夜雨连绵,但那又有什么关系?

    那剩下六位从未出来过的堕神仰头深吸一口气,发自内心声音颤抖感慨:“真是个好天气。”

    八道青烟尽数没入他们的口鼻之中。

    供奉之人,心越诚,供奉之力就越大,唯有供奉之力,才能缓解他们日日被憎怨之力折磨的痛苦。

    殷念只见面前黑雾瞬间炸开。

    孙神已经出现在百米之外。

    夹杂在滴答水中中的骨裂闷响如年初爆竹声,一响便是一连片。

    紧随而来的七道身影也放肆狂笑。

    再坚硬的盔甲,都挡不住这巨大等级落差下的肆意屠杀。

    沐家凤家顿时血流成河。

    凤轻和沐扬背后两位真神再现,护着两人便瞬行出百里之外。

    “沐扬,带我一起走!”沐苍书凄厉的声音被杂音吞没,他的一只手被孙神直接扭断了垃圾般丢在一旁,半个身子被踏入水中。

    沐扬哪里还顾得上他?

    水浸湿了眼睛,塞了石头一样难受,沐扬整个人趴在真神背上,“这一次是我们输了,我忘了,月圆之夜已近。”

    “凤轻。”他扭过头,那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眼睛鼓鼓胀胀,有水不断从额角并着一块儿流下来,他看着那些死在殷念手上的人,眼中没有半点可惜意味,“退。”

    “去神塔。”

    “追吗殷念?”不死姥姥激动问。

    殷念手持龙刀,一步步往前走,“追啊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不追?”

    有六位真神笑了一声,如鬼魅般风驰追赶,剩下两个护在殷念身边,保证她的安全。

    虽然如今的殷念不说夸张到能和真神对打。

    但遇到神王,她肯定能全身而退,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小的,谁都能捏死的神士了。

    黑靴底面儿落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,轻碾几下,就变成了适合落脚的平盘,叫她踩的舒舒服服。

    另一只脚则是踩在了沐苍书那死死往外爬的剩下那只手上,龙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。

    满地的水洼却在刀尖与水底青石撞起火花的时候往两侧退开。

    刀尖压在沐苍书脖颈上时,他甚至感觉到从水中抽出的刀却滚烫无比。

    沐苍书双眼血红,知道殷念不会放过他的,他大口大口喘息,连同污水一起不管不顾的吞进去,“殷念,你不会永远都这么得意的!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你一步登天了吗?保不齐你哪天就被你自己玩死了,新的修炼规则?哈?你以为你是天道吗?你是这世上的天了吗?”

    “让我们等着看吧,这修炼法子到底能让你得意多久!”

    “你会自取灭亡的!”他咧开一口血牙,“我等着那一日!”

    “等哪一日?”殷念笑了,握着龙刀的手都笑的微抖,“我什么时候灭亡,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但你什么时候死,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滚烫的刀尖毫不犹豫的没入柔软的喉咙里,一转一压,切了圈草般还画了一个完美的圆,他昂着的头便被地面渐起的急流冲走了。

    “你倒是安全,有极好的出身,安稳的修炼法子,源源不断的宝物供应,强大的背景,可我若是要你死,你不也只能死?”

    她拖着刀,行走在天地间,明明身后跟着无数的人,却愣是有种孤身一人拖刀冒雨而行的孤寂之感。

    不死姥姥跟在殷念身后,一边随着殷念去追那沐扬二人,一边担忧的望着她。

    甚至还伸出手去摸殷念的手,灵力涌入她的身体,摸她筋骨是否强大康健。

    可这一探入,不死姥姥的眉头都要跳舞。

    “好好好!”她竟是一连说了三个好,不死姥姥感觉到了她被灵力冲刷锻造的十分强大的筋骨血脉,喜上眉梢,若是将人的聚灵台比作一个火炉,灵力便是投入的木柴,这火炉会源源不断的锻造着每个人的身体筋骨。

    可没了聚灵台的殷念,一刻不停的用无数灵力冲刷体内的筋骨,她不让灵力停下来,死火变成了活火,等于将自己全身都灌满了木柴,这是火炉与火山的区别,是死井与流河。

    她的筋骨强度,肉身之力,正在以一种可怕的远超于常人的速度锻造重塑。

    而重塑后的身体筋骨越强,则能引入的的灵力就越多,能引入的越多,锻造之力就会越强。

    这就是强者恒强,火山往外圈占地盘,流河扩以成海,到哪里是尽头?

    没有尽头了。

    聚灵台再大不能大过自身,若是大过自身,就像以前的殷菇子,吸取太多灵力,超出聚灵台的上限,便会爆体而亡,聚也慢,散也慢,殷念在作战之时就十分被动,战场上,每一个瞬间都足以致命。

    可现在天有多高,菇有多骚。

    它只要去想该如何锻炼自己吸取的量与速度,压根儿不用再去考虑善后问题。

    这就是‘死’与‘活’的区别。

    “你身体里这些绿光电是怎么回事啊?”不死姥姥喜道,“这就是那神枝的生命力汁浆吧?你竟有这么多?!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,有这么多汁浆,哪怕修炼你这新法子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了!”

    这还只是殷念体内存着的。

    她手上还有许多枝条和叶子。

    “你如今强大了,我替你高兴,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疯狂,但我又担心,你若是按部就班的来,虽然缓慢,但怎么说也都还是安全些。”

    “殷念啊,你可要好好与神枝打好关系,你走的这条路实在是前无古人,我,我如今也给不了你任何建议了。”走新路子都是极为危险的,手上捏着的底牌越多越好。

    小苗用自己的根须裹着殷念心脏,闻言撇嘴道:“待我将身体养好了,主人就算病了痛了伤了又何须去求那四棵神枝,主人忘记了我的作用了么?”

    殷念笑了笑。

    不管是小苗的保证,还是姥姥的喜不自胜条条分析,其实都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“在我来到西区更早之前,那时我被丢入魔涧,我就知道,其实能活还是去死,都由不得我做主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我十八岁,无病之身,可因为没有实力,只能任人鱼肉,我其实该死在十八岁那年。”

    “姥姥。”

    殷念抬起头,看向了前方被六位堕神追上围攻的沐扬和凤轻。

    “或许有人修炼,是为了追求天地同寿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不是。”

    殷念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水珠。

    “弱者没有明日,说安全岂不惹人笑话?”

    “我仇家遍地,大仇难报,他沐家凤家派几个高等神将就能轻松捏死我,按部就班的修炼是空谈,若是那样,便是按部就班的等死。”

    为了不在某一个明日横死,只能在每一个今朝不顾退路的奋力奔跑。

    “我要做那天地至强,只有至强,才是乾坤归心,生死我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