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。

    草甸。

    溪畔。

    一堆篝火。

    四女一男坐在篝火旁。

    篝火上烤的不是狗肉,而是一只野羊。

    距离这堆篝火不远处也有一堆篝火,篝火上烤的也是一只野羊。

    王正浩轩翻动着火上的羊,看了看溪畔的李辰安五人,收回了视线,落在了阿木的脸上:

    “大师兄,瞧瞧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我们在京都相遇的时候,他的身边还只有钟离若水一个。”

    “这才多久……去了一趟双蛟山,不但剿了匪,还剿回来一个萧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去了一趟洗剑楼……一家伙带回来俩!”

    “大师兄啊,你该努力了!”

    阿木瞅了王正浩轩一眼:“小师弟啊,当年我们在京都相遇时候,他的武功还没有入流。”

    “可现在仅仅两年多的时间过去,他已经站在了大宗师的巅峰看了一眼。”

    “你呢?”

    “你在牧山刀呆了多少个年头?”

    这句话杀伤力太大,王正浩轩顿时觉得胸口一疼,连忙收回了视线,却又听阿木说道:

    “这一路,经过了六个县郡,还有二十来个村庄……你这捉狗的技术倒是长进了,捉回来了足足三马车的狗!”

    “大师兄我这正在想,到了京都,到了冬天,这些狗在皇城司里养肥了,你却被关在了牧山刀的那悔过涯里……连狗肉的味儿都闻不到,更不要说喝上一口狗肉汤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,你和这些狗的缘分,是不是就尽了?”

    王正浩轩猛然抬头看向了阿木。

    起身!

    拔刀!

    转身而去!

    为了这个冬天的狗,他必须尽快踏入一境上阶!

    独孤寒和步惊鸿这就惊呆了。

    这位王正小师叔这一路带着他们俩干了不少抓狗之事,因为王正小师叔说他和狗有仇!

    有仇却不杀,他要抓活的!

    初时尚不知道原因,这时听阿木师叔这么一说……

    “小师叔他,喜欢吃狗肉?”

    阿木点头,扭头看了看夜色下挥刀的王正浩轩,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:

    “他呀,他就是被这狗肉给误了!”

    这句话独孤寒和步惊鸿难以理解,阿木也没有解释。

    关于狗这个问题,若要论起来,哎……阿木心里一叹,师傅他老人家,将一个武道天赋极高的少年给带偏了啊!

    若是说青出于蓝胜于蓝,小师弟,当是其中典范!

    如此想着,阿木抬头看向了溪畔的李辰安。

    四女一男……小师弟的那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
    小师弟如此单纯,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?

    他的坏心思只会用在狗身上。

    他还不是希望自己这个大师兄能够早日找到一个心仪的姑娘。

    李辰安这家伙,四个了!

    他会不会觉得累呢?

    李辰安当然不会觉得累。

    他乐在其中。

    一个腼腆的小萝莉。

    一个大胆的萧包子。

    一个外表文静内心火热的钟离若水。

    还有一个时不时想要吃了自己的蠢蠢欲动的夏花。

    挺好。

    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。

    若是没有其余人,那就更好了。

    如这般恬静美好的夜,他很是珍惜,因为回到宁国之后,这样的相伴或许会越来越少。

    但这是暂时的。

    等过些年宁国走上了正轨,等那些大臣们都接受了自己的执政思想,许多事便能交给他们去做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,他便想起了王正金钟。

    这家伙好久不见,皇城司的主要力量都放在了宁国国内,消息的传递太慢,转眼已有许久不知道国内的情况了。

    温煮雨他们可还好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宁国京都玉京城。

    静闲居。

    凌烟湖畔,凌烟亭里。

    亭子里坐了五个人!

    除了温煮雨和年承凤之外,还有苏亦安,梅放夕和花满庭。

    桌上是八道从聚仙阁送来的精美菜肴。

    桌上还有两坛子酒。

    这酒,当然就是画屏春了。

    温煮雨拍开了泥封,起身斟酒,脸上洋溢着欢喜:

    “今儿个晚上,咱们……不醉不归!”

    梅放夕从蜀州来到玉京城就担任了太学院院正,他醉心于教学之中,少有和温煮雨等朝廷的官员往来,此刻一听,顿时俯过了身子:

    “莫非有啥好事?”

    温煮雨咧嘴一笑:“梅老夫子…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法子,要不得!”

    梅放夕老眼一瞪:“读书就是读书!读好了书,明白了书中的道理,再去闻窗外事,放能见真、辨伪,识其中真谛!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不与你这老夫子辩论。”

    “今夜确有好事!”

    梅放夕顿时忘记了恼怒,极为期待的看着温煮雨:“是怎么个好事?好生说来听听!”

    温煮雨入座,端起了酒杯,“别急,咱们先浮一大白!”

    梅放夕心里痒痒,但无可奈何,只能和众人举杯,一起干了一杯。

    温煮雨抹了抹嘴,又起身斟酒,梅放夕却忽的站了起来,从温煮雨手里抢过了酒坛子。

    “斟酒这事老夫来,你赶紧说说!”

    众人哈哈大笑,今儿个在得到了皇城司的情报,温煮雨又收到了摄政王的亲笔书信之后,那挂在心上的忧虑便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除了梅放夕,其余人都已知晓。

    甚至满朝文武都已知道。

    想来明儿个,整个京都都会沸腾起来。

    温煮雨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袖子,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:

    “首先,摄政王安然无恙,正在回国的途中……想来七月末八月初便会到!”

    梅放夕一听,“当真?”

    “当真!不过……你又没有孙女能够嫁给他,你这么激动干啥?”

    梅放夕吹胡子瞪眼:“你知道个屁!”

    “辰安他可是老夫的忘年之交!他能平安归来,老夫这些日子的担心才能放下!”

    “你这匹夫,可记得将他入京都的时间告诉老夫,老夫要亲自去迎接他!”

    温煮雨又笑了起来,伸手指了指梅放夕:

    “你去迎接他当然可以,不过……他恐怕暂时没空去太学院里坐坐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因为,他回来之后,就会登基为帝!”

    温煮雨这话一出,除了花满庭之外,其余人皆是一惊——

    李辰安的那封信是写给温煮雨的。

    温煮雨看过之后并没有说起这信中的内容。

    他仅仅是望着门外傻笑了好一阵子,才吐出了两个字:“天意!”

    原来,这就是那两个字的意思!

    这果然是天意!

    苏亦安极为激动的站了起来,一撩衣袖,从惊呆了的梅放夕手里抢过了酒坛子。

    斟酒!

    举杯!

    “诸位,今夜,咱们不醉不归!”

    花满庭面带微笑安静的看着,也安静的喝着。

    这一刻,他忽然觉得轻松了下来。

    那些棋没有白下。

    那些人没有白死。

    而活着的这些人皆是李辰安的拥护者!

    待他回来之后,便意味着一个崭新的时代的开启!

    但也意味着他将面临宁国还存在的许多的急需解决的问题!

    那便是路上的荆棘与坎坷了。

    他将如何而行?

    自己余生,可还能见到宁国锦绣的样子?